和平湾古镇有个修表店。修表师傅是个天生的罗锅子,镇上人便以“形”为“姓”,叫他“罗师傅。”

别看罗师傅鸡胸驼背,长得猥琐不胜。可他却凭着修表这门手工,在和平湾安居乐业,娶妻生子,把日子过得滋润泽润。尤其是近些年来,保藏taobao之风盛行。经常会有城里的保藏爱好者远道而来,到他的修表店淘换旧式挂钟。时不时的就会给他带来一个意外惊喜。从收破烂手里仨瓜俩枣核过来的旧挂钟,赶上命运好,一易手竟能让他赚上几百元,乃至上千元。由此,罗师傅便在修表之余,留神淘换那些散落民间的旧挂钟,囤积居奇。

一天黑夜,罗师傅正在关板锁门时,一个收破烂的老头骑着三轮车来到门前。说是他收到了一个旧式落地钟,问罗师傅要不要。罗师傅一听有老挂钟送上门来,便赶忙摘下刚挂到门吊上的锁头,开门进屋开了灯说 :“拿进来看看。”

时分不大,就见收破烂的老头把用破毯子包裹着的落地钟扛进屋,戳到了地中心。

罗师傅玩笑到:“不就一个破挂钟吗,也至于跟宝物卵子似的捂着盖着?还怕人看见掠夺咋的?”

“不是。”收破烂的老头迟疑着说:“不是怕人看见抢了去。是这个落地钟的款式忒乖僻,看着让人瘆得慌。”

“甭跟我整玄的。我罗师傅修表大半生,啥样八怪七喇的挂钟没见过。你也不用变着法的掉我胃口,只要是我能看上眼,天然不会亏了你。”说着话,罗师傅就去掀那蒙着落地钟的破毯子。不想,收破烂的老头却一把按住说:“别急!东西你要不要不打紧,至于给多少钱咱可渐渐商量着来。可有相同我得先说头里,要是掀开看了东西把你吓个好歹的,可别怪我。”

“拉倒吧。你认为我是三岁的孩子呀?拿我逗闷子咋的?这东西你要是不想出手就赶忙扛走,我紧等着关板吃饭去呢,可没功夫陪你扯淡玩……”

见罗师傅说出这话,收破烂的老头只好把手拿开,躲到了一旁。

再说罗师傅,话虽是这么说,可心里早被撩拨的发痒,恨不能立马掀开破毯子,见识一下里面那个旧式落地钟的庐山真面目。但是,就在他悄悄掀开毯子,刻不容缓的想一睹为快的时分,看到的却是一具狰狞恐惧的骷髅。

罗师傅不由“啊”了一声,便炸叉着两只手,跟僵尸似的戳在那里不会动了。收破烂的老头赶忙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说:“没事吧?罗师傅……”

待收破烂的老头连喊了几声“罗师傅”,他才醒过神来,支支吾吾的掩饰着说:“啊……没事,没事没事,不即是一个骷髅型的落地钟吗,这有啥可好怕的。”

罗师傅嘴里说没事,可却早被吓出了一身盗汗。待他惊魂略定,把戳在地上的这具骷髅从头到脚细心审察了一番,不由又是一惊。就见在骷髅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里,各镶嵌着一个泛着绿光的表盘。右眼窝里的表盘上刻的是一般旧式挂钟计时的Ⅰ, Ⅱ , Ⅲ ,Ⅳ ,Ⅴ ,Ⅵ ,Ⅶ ,Ⅷ ,Ⅸ ,Ⅹ ,Ⅺ ,Ⅻ等十二个古罗马数字;左眼窝里的表盘上刻的则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时辰。而吊鄙人面的钟摆,却是个酷似心脏形状的通明琥珀。

看着这个乖僻的旧式落地钟,罗师傅就觉心头热血直涌。心想,别说那奇怪的骷髅外型,还有那镶嵌在骷髅眼窝里中西合璧的两个表盘,单凭这个心脏形状的琥珀钟摆,就可判定,这个落地钟当是一件无价之宝的稀世之宝。因而,不等收破烂的老头开口,他便伸出五个手指头,开了个五百元的高价。

等收破烂老头揣着五张大票喜滋滋的脱离后,罗师傅便把自个反锁在店里,专心致志的鼓捣这个骷髅落地钟。可他又拆又卸又擦油泥的直直鼓捣了一个通宵,却咋也没能让落地钟走动起来。

尔后,罗师傅便吃住在店里,一有空就研讨这个不能走字的落地钟。

罗师傅修表几十年,小到手表、怀表、马蹄表,大到座钟、挂钟、落地钟,啥样的挂钟他都修过。就连县里老邮局钟楼上的大挂钟出了缺点,都是来车专门接他去修。可没想到,却让这个骷髅落地钟给难住了。他夜以继日,费尽心机,足足研讨了有一个多月,也没能找出缺点,把它修好。为此弄的他心力交瘁,疲惫不胜。后在家人的再三劝说下,他只好暂时干休。把那个骷髅落地钟挪到墙角,用床单蒙起来不再管它。

一日,镇上的一个老中医来店里修怀表。进门刚一看到罗师傅,便不由吃了一惊。说:“罗师傅你的气色咋这么丑陋,不会是病了吧?”

罗师傅讪笑着说:“没事,这阵子手头活计多,有点累。”

“不对,光累绝不会让你累成这个姿态。来,先让我给你把下脉再说。”

说着话,老中医让罗师傅坐下,把臂膀放到桌案上。随后,他也拉过凳子坐下,用三根手指搭在罗师傅的手腕处,一边把脉,一边闭目深思……约莫过了得有半个钟头,老中医才渐渐睁开眼睛,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罗师傅问:“你近来是不是遇到啥不洁净的东西了?”

“老先生说这话是啥意思?”

“从一进屋,我就见你面色灰青,隐藏煞气。经方才把脉,又在你体内发现了鬼脉。此乃邪祟侵身之兆。”

“怎么?你们行医的先生也信迷信?”

“这不是迷信。老医书上说,百邪癫狂所为病……好了,说这些你也不懂。你就说近来遇没遇到啥奇怪的东西吧。”

听老中医这么一说,罗师傅不由想到了那个诡秘奇怪的骷髅落地钟。他便把从收破烂老头手里买了个旧式落地钟的事,如数家珍的说了出来。随后,他到墙角掀开了蒙在落地钟上的床单,想让老中医看个终究。可就在这时,他一下子被惊呆了。就见那个让他研讨了一个多月也没能鼓捣好的落地钟,竟然“咔咔”的走上了。再跟屋里别的挂钟一对时,竟然分秒不差。

再说老中医,看到这个形状奇怪的落地钟,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等他戴上老花镜近前细心审察一番后,不由的神色大变。

见此情形,罗师傅猜测,必定是这个落地钟有啥说道。便小声试探着问:“咋样,莫非这东西是个不祥之物?”

“恰是。如果让这个东西在你店里放下去,迟早会要了你的性命。”

“会这么邪乎?”罗师傅一脸疑惑的望着老中医说:“这东西到底有啥说道,它咋就会要了人的性命呢?”

“这是一个鬼钟。与它相伴日久,就会被它吸尽精血而亡。”

接下来,老中医便给罗师傅叙述了这个鬼钟的来历。

说是在清朝年间,滦河流域连遭水灾。沿河两岸水深火热,民不聊生。可州府县衙的官员们,却靠水患大发其财。对朝廷拨下的赈灾钱财,层层扒皮,处处截留,全部被装进各级官员的口袋;而对下他们又巧立名目,苛捐杂税,中饱私囊。因这儿地处京畿东隅,近邻皇都。地方官员多与京官勾搭连环,狼狈为奸。凭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州府县衙的贪官污吏们有备无患,令大众百般无奈。

有一年.南边茅山的一个老道,带着一个奇怪的骷髅落地钟,来到了滦河岸边的和平湾古镇。说这个落地钟,名叫鬼钟,是贪官污吏的克星。它鸣响时可声传方圆百里以外,凡贪官闻此钟声,便会肝胆俱破,立时丧身。

一听说这个鬼钟如此神奇,大伙便在和平湾古镇上建一道观,把它供了起来。茅山老道栖居观中,一日三餐均由镇上大众轮番供送。

可过了好长时间,大家也没听到那个鬼钟鸣响过一次。到发现那个老道日渐消瘦,面无血色。一天比一天没精气神。

就在大家怀疑这个老道,是不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的时分,道观里俄然钟声乍响。那声响,阴沉奇怪,犹如鬼哭狼嚎。闻之令人胆寒。几天后,便有音讯传来。滦州知州和辖区内的两个县令已先后丧身。

见老道所言得到验证,大家纷纷奔走相告,一起涌向道观,要给老道庆功。可等大伙来到道观,才发现老道躺在床上,面黄如纸,气若游丝,已显露下世的光景。

见此光景,大家赶忙张罗着去请郎中来给老道诊治。可他却摆着手说:“不用了。我的病症皆因这鬼钟所造成的,没哪个郎中能诊治得了。”

直到这时,老道才向大家道出了对于鬼钟的一个隐秘。本来这鬼钟,不像一般的挂钟那样靠发条引动齿轮走时,而是靠罗致人血入钟摆才可走动。所以有必要与人同处一室,让其罗致人的精血。而它只要在吸尽一个人的精血后才会鸣响一次。所以说,鬼钟鸣响之日,也即是与其同室共处之人命归鬼域之时。

几天后,老道油尽灯枯,去了西天神仙世界。道观里的鬼钟,由此停摆也不再走动。

直到后来,有人被贪官们逼得穷途末路,穷途末路而挺身进入道观,鬼钟才又从头走动起来。

尔后,和平湾古镇道观里的鬼钟,每年都会鸣响三两回。而鬼钟每鸣响一回,便会有三两个贪官丧身。

后来,这事传到了州县衙门。官府便以“妖言惑众”的罪名,拆毁了和平湾古镇的道观。鬼钟便从此隐姓埋名。

听老中医讲了这个鬼钟的故过后,罗师傅好像想到了啥。他赶忙凑到落地钟近前,去看那个心脏形状的钟摆。就见那本来晶亮透亮的琥珀钟摆,竟然浸透了血色。待探身用鼻子一闻,果然有一股血腥气味。

“看到了吧,它即是靠你的精血在走动。”老中医说:“一个人能有多少精血呀,经得起它日夜二十四小时的吸食?赶忙把它扔出去。要不然,非把你的精血吸干不行……”

“可这是我花五百元钱买下的,就这么扔了?”

“行啦,先保命吧。还心痛你那五百元钱呢,真是,让我说你啥好呢……”

“好好,你啥也别说了。我听你的,黑夜我就把它扔出去。”

罗师傅说,到黑夜就把这个鬼钟扔出去。可比及了黑夜,他却变卦了。倒不是还在心痛那五百元钱,而是对老中医起了猜疑。

自打老中医走后,他就辗转反侧的想这事。心说,想我活了大半辈子,跟挂钟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也是土生土长的和平湾人。咋就从没听说过鬼钟之说呢?而你一个行医看病的先生,却把它说的头头是道。不会是打听到我得了这个无价之宝的落地钟,而编个故事来蒙我吧。不过这落地钟倒也确实有点怪。分明鼓捣了一个月不能走字,而放到墙角却又自个走上了。可要细想呢,也许是其时修的时分哪个零件没弄合适,放那里赶巧咋一碰对了瓷,就自个走上了。至于那个钟摆上的血,也许即是老中医乘我不备,偷着抹上的也未可知。眼下这世道,人心难测呀。他故弄玄虚的把我说没了底,可等我把落地钟扔出去,他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捡干巴柴火……

如此这般一想,罗师傅便暂时打消了丢掉那个落地钟的主意。把它搬到里屋一角掩藏起来,想先看看情况再作计划。他想,要老中医所说是实,自个的身体必然会发生变化。比及那时再把它丢掉也不为迟。

不料,就因这种主意,把罗师傅给害了。本来这鬼钟罗致人的精血,形同温水煮蛙,起先很难发觉。比及罗师傅显着感到身体不当令,这个鬼钟就再也扔不掉了。他就像被鬼钟摄去了灵魂,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它了。

三个月后,罗师傅病故身亡。听说,在罗师傅逝世的当天夜里,和平湾的大家都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响。似鬼哭,如狼嚎,更像是从地狱宣布的鸣冤叫屈声……阴沉恐惧,闻之让人不寒而栗。又听说,也即是在这天夜里,和平湾镇镇长和县里某部分的两名要员,死在了一家高级娱乐城的豪华包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