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是计时的工具,但是,它也让时间记录了它的变化,它和人们共同经历了生活,见证了历史。

记得那是一九七八年的秋天,那时的连队除几个干部有手表外,战士们一般都没有手表,大家要掌握时间,只有看炊事班那个“马蹄表”——闹钟。那天,轮我担任连值班班长。早晨,生物钟和责任心催我早早起了床,到炊事班去看时间,哈!离吹起床哨还有四十分钟。我不慌不忙地绕连队驻地转了一圈,又帮炊事班值早班的同志把镘头笼抬到锅上,盯着“马蹄表”,到了起床时间,我准时地吹响了“起床哨”。然而,这时从远处已传来了兄弟连队出操的号子声。不一会儿,连长全副武装地走来,问我为什么还没有一个班来出操,我说,刚吹了起床哨子。连长说,胡闹,已经过了出操时间了。我说,炊事班的表——连长气愤地说,还争辩什么?今天早操不出了……

马蹄表

第二年的秋天,我回家探亲,为了路途方便,我的战友把他的手表借给了我。回到家,探望了我那病重的爷爷。爷爷四年没见到我了,虽然人已经非常消瘦,但那天精神很好。他挽挽袖子,亮出手腕说:“如果我这次病好了,我也要买只手表戴戴,好好享受享受。”然而,在我回部队七天后,爷爷就去世了,他最终也没有戴上手表。

爷爷原来是街道居委会竹器厂的负责人,他过去身上带着两件东西:一串竹器厂的钥匙,一只闹钟。爷爷回家后,闹钟就放在饭桌旁的窗台上,所以,只要爷爷回家,我们就能掌握钟点了。爷爷靠闹钟掌握钟点,每天准时上下班。然而他患病卧床后,那无法准确掌握的时间同疾病一起在折磨他,他是多么地苦闷啊!

过去,一般人家是没有钟表的。家里蒸馍馍,等笼上的气全了,就点上一根敬神、拜佛用的香,香燃尽了,馍馍就熟了。附近生产队的社员在田间干活,该收工时要看铁路上经过的那趟客车,那趟从东向西的客车过来时,大约下午两点左右,大家就收工回家。

为了揣摩时间,乡亲们还打赌、起咒,经常闹出一些笑话来。晴天还有太阳断时,阴雨天只有凭肚子来定时间了,肚子饿的时候,也就是该收工做饭的时间了。

改革开放初期,最时髦的一条标语是“时间就是金钱”,最耀眼的宣传画之一是戴着眼镜的知识分子手腕上戴着的那只电子手表。因为那表不是用指针指示时间,而是用数字告诉人们时间,它不仅是计时的工具,而且代表着科技的水平。因此,就非常吸引人们的目光。

到了一九八一年秋天,我才有了一只手表,那是弟弟送给我的西安红旗手表厂生产的“蝴蝶”牌机械表。渐渐地,父亲、母亲及乡亲们大多也戴上了手表。到了九十年代初,人们去广州、深圳出差,常回来带几只电子表做礼物送亲朋好友,单位也拿挂钟当奖品发给职工,就是上级颁发的奖牌旁边也有一个电子钟。青年人更是把电子表当时尚,计时、报时、钟鸣、鸡鸣、音乐真是五花八门,各具特色。

九十年代中期,上级给劳模、先进的奖品也发手表挂钟,过年给离退休干部的慰问品也有的送手表挂钟。上初中,小学的学生手上也渐渐戴上了各种款式的手表。单位办公桌上的小摆件也配上了闹钟。单位的门庭、会议室的正中墙壁上也都有了挂钟。我家的客厅、餐厅也挂上了挂钟,有的家庭买的风景画旁边也有闹钟报时。人们被钟表包围着,还有收音机报时、电视机报时,时间、时间、你随时可以了解、掌握时间,准确地利用时间。一个人同时拥有几只手表,一个家庭拥有多座挂钟和闹钟,人们在享受钟表带来的便利时,也渐渐地感到了多钟表的烦恼和粗俗。

近几年,随着手机的普及,不戴手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先生,现在几点了?”“阿姨,什么时间了?”街上经常又有了问时间的。其实,这些人,这些时髦的年轻人,他们都有手机,手机上都有时钟,只是有时懒得拿出来看出一下,想让你看一下自己的手表告诉他,而他的手腕却享受着不戴手表、不受约束的舒服。

现在,几乎所有的公共场所,你睁开眼睛,都能看到硕大的电子钟表。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带有计时的工具。钟表,对中国人不再陌生,钟表,对老百姓不再远离。三十年啊,我们亲近了钟表,更增强了时间观念,掌握了时间,在与时间赛跑!